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府?可她這麽小,送進去也不可能有名分,多難看啊?

再者人家要不認呢,更沒臉了。

但最終,他還是硬著頭皮去了,瑯琊王幾天都沒個動靜,他只能去府上找他,這才發現巴結瑯琊王得看人家願不願意,人家不主動見他,他想巴結都得挑日子。

不過今天日子挑的不太好,瑯琊王不在。

何有志被拒之門外的時候別提多尷尬了,他倒是沒懷疑瑯琊王故意不見他,就是心裏忐忑,滿懷忐忑的來見人,沒見到的時候就會讓人恐慌,原本渺茫的希望顯得更渺茫了。

“何都尉,怎麽在門外站著啊?”

周覽打外面回來,瞧見何有志,隨口問了一句。

“是大公子啊,我是來找王爺說點事,不想他不在,這就要回去了。”

“找父王啊。”周覽挑了下眉,“何都尉,改天帶你外甥女來,說不定運氣會好,她可比你有福相多了。”

說完撩衣進門,徒留何都尉傻楞楞站在原地,好半天才琢磨明白,這是還惦記著令娘呢。

小三從墻後偷偷離開,打後門快速進到府內,往四公子的院子而去。

“公子,何都尉沒見著王爺,倒是見著了大公子,那意思,還在打沈娘子的主意。”

周璞躺在軟塌上,臉上扣了塊浸過涼水的帕子,聞言冷哼一聲,把已經不涼的帕子扯下來扔水盆裏,“就他是根攪屎棍子,本來何都尉兩口子就不安好心,他沒事再去提點兩句,有他什麽屁事!”

周四公子臉上掛了彩,正是拜周覽所賜,那日去小木屋,回來就被他堵住了,果如談讓所料,被他打了個正著。

大公子這人向來有恃無恐,因為是王妃嫡出,別說在家裏,在洛陽城都是橫著走的,收拾家裏的庶弟根本無人過問,所以打人專打臉。

周璞並非甘願忍氣吞聲,但只有忍著,他才能少遭罪,才能少些波瀾,當然,真要打也打不過,因為周覽跟前狗腿子太多。

“讓小四好好跟著三郎,老大賊心不死,肯定會偷偷擄人。”

阿讓跟沈令娘定親,周覽如何見得他們好,怕是巴不得把兩人拆散的,所以才去給何都尉出餿主意。。他只能顧的了小瞎子,沈令娘那裏,就只能自求多福了。

然而周四實在高估了自己那幾條狗腿子,真遇上事的時候,十個八個小四都不好使。

談讓每日出來打水,極易被人跟蹤,他自己有感覺,但是沒辦法,因為水是生存之需,必須要有。

開始兩天還好,跟著的人並沒有如何,今天再來的時候,談讓就被堵住了去路。

他來的時候,水邊還有不少人,打了兩桶水的功夫,周邊就沒了動靜,不知道是不是周覽的狗腿子長的嚇人,能讓人聞風而逃。

“談三郎,打水呢。”為首的狗腿長的猥瑣至極,看起來更像是瑯琊王所生,他逼近談讓,言語輕佻,“這麽辛苦,不如跟我們走啊,保管你吃香喝辣還有人伺候。”

談讓目向前方,連個磕絆都沒打,“不去。”

“呦,挺硬氣啊,不配合,那就別怪我們用強了。”他揮手招呼身後的人,“都仔細著點,別給蹭破油皮,不然就不好吃了。”

談讓微微退後,盤算著在小四出場前,他甩開他們跑掉的可能性有多大。

小四幾天前就來提醒過他,說最近都會跟著,可他出場時間是不是太遲了點,難道也被收拾了?

小四大人並沒有被收拾,只是有點發怵,他就帶了倆人,對方卻有四個,三對四,很玄啊。

不過他家公子再三叮囑,一定要保護談三郎,於是他牙一橫,身先士卒沖在前頭,“啊啊呔!光天化日朗朗乾坤,爾等好大的狗膽!還不速速退散!”

狗腿子們:“……”

談讓:“…………”

031坑到底

周四公子這樣的人才,不知道用什麽奇特的方式調教出這樣風格的手下,說他沒腦子吧,還知道出來的時候換身衣裳蓋住頭面,可這樣的開場白,確定不是跟何都尉學的?

其實小四說完就後悔了,他不該開口暴露的,但是不說兩句他心裏慌,然而喊打喊殺的沖到跟前,大公子的狗腿子們居然沒被嚇跑,於是他更慌了。

第一刀砍下去的時候,手都在哆嗦,不出意外的被人家擋下,他心裏還松了口氣,因為他不想砍人。

“哪來的童子軍,別是都尉署出來的吧?”狗腿領頭一眼就看穿了這幾塊料,哼道:“勸你們趁早別管閑事,惹怒了我們大公子,小命難保。”

原來沒認出來啊,小四心裏一松,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,啊啊呀呀的再次砍過去,這下還真給砍著了。

砍著的同時,徹底激怒了狗腿幫,一幫人頓時混亂的打在一處,狗咬狗的誰也不讓誰。

然而三對四,形勢非常不利,小四他們的能耐只支持一對一,再也分不出身來打另一個。

談讓想要趁機躲開,然而沒成,被狗腿頭領堵住了去路,“還找了幫手啊,找也找幾個像樣的,什麽玩意啊。”

他也很想提醒周四,隨從就當隨從養,別老客串侍從,差的可遠了去了,一不小心還要把他自己暴露了。

不過眼下,談讓琢磨著是躲不過去了,就算他不瞎,身手也抵不過,如果下水的話,說不定他還能逃過去,可小四怎麽辦。

他借著害怕,一邊往水邊躲,雙手緊緊握住扁擔,準備伺機而動。

“還往後退呢,我就跟你說了吧,掉水裏我也能給撈上來,還是別掙紮了,等兄弟們把那仨軟蛋收拾了,再來擡你去見我家公子。”

談讓耳根子一動,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,那頭領下意識伸手去撈他,然而此時忽然橫空飛來一只長扁擔,對著他的腦袋就砸了過來。

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,那扁擔被蠻力加持,作用力尤為出眾,棒槌似的直眉楞眼砸過來,躲都躲不開。

“砰!”一聲,狗腿頭領感覺自己是被鎮妖棍砸了,三魂七魄集體出竅,哐哐哐倒退數步,一頭栽進了水裏。

劉泉三兩步跑過來,拾起地上的扁擔空中打了個轉,指著那三坨扭打的非常難看玩意,“咳咳咳,會不會打架,抱窩那!”

小四刀丟了,四肢並用的纏住一個狗腿子,對方跑不了,他自己也解不開,只能僵持著,另外倆跟他情況差不多,五官扭曲的怒瞪著各自的對手,明明誰也打不過誰,卻都感覺自己武力爆表滿腔豪邁。

所以,他們對今天這場營救的總結就是——人手不夠。

然而天無絕人之路,老天開眼派了一個幫手來,正好平了。

“大兄弟仗義相救,我等感激不盡。”小四呼哧呼哧喘著粗氣,“還請你替我們擺平另外一個,這三個就交給我們了!”

就水裏那位還用得著擺平?劉泉看了看四周,確定沒有其他人來威脅小瞎子,於是扛著扁擔走過去,無語的看看地上三坨,“交給你們糾纏到天荒地老嗎?”

他一手拎著一個,再騰出一只腳來踩著一個,沒廢多大勁就把麻花六人組給解開了,丟在地上,拿扁擔挨個敲腦袋,“知道這片的規矩嗎,想欺負人,得先問我,瞧你們一個個長的,賊眉鼠眼,以後別輕易出現在我眼前聽到沒?”

好漢不吃眼前虧,狗腿幫見討不著便宜,屁滾尿流的跑了。

他們一走,小四就摘下面罩,指著自己的臉說,“壯士你瞧,我一點都不賊眉鼠眼,以後可別把我們當壞人,我們是來保護談郎君的。”

劉泉抽動嘴角,“派你們來的人是不是跟他有仇,我看你們要不來,他沒準還能跑了,你們一來,人家都不好意思跑。”

“談家郎君,你快來跟他解釋一下我們是好人,我怕以後挨揍,這位大兄弟是不是混黑道的,好生厲害。”

談讓撫額,“他們是來救我的,別難為他了。”

劉泉這才把扁擔移開,抱臂看他們,“怎麽回事啊,惹著誰了,我說談三郎,你挺招事兒啊,往後的日子還能安生嗎?”

談讓啞然,他的確保證不了。

小四拍著胸脯,“沒事,有我家公子那,我家公子知道嗎,瑯琊王府排行老四,有面!”

談讓:“……”

“王府公子啊。”劉泉眼珠子轉了轉,“你們公子肯定缺打手吧?”

談讓心下一動,感覺劉泉這個念頭有點危險,周四缺人不假,但是不敢明目張膽的收用,可周覽就不一樣了,要是他沒多想,周大公子很快就會來收攏劉泉了。

阿瑤燒了兩三日,終於有了好轉,醒來還認人,讓一直擔心她燒傻了的人松了口氣。

然而隨後一家人又發現,她傻倒是沒傻,就是有點魔怔,一醒來就問道王府為什麽還不來接她。

阿瑤這孩子大概是遺傳了她娘的毛病,總有點迷之自信,於氏說她被瑯琊王占了身子,她年紀小,又是稀裏糊塗過來的,尚還不能深切體會羞憤之意,就先認定了一件事,她將來肯定是要進王府的。

然後還憑白生出了一種,終於比令娘強了一回的優越感,令娘不能進王府,她是可以的。

“阿娘,你快給我做兩套新衣裳,打幾副好的頭面,可不能叫人家笑話了。”

於氏看她這樣子,不知道是喜是愁,不過想想她說的也沒錯,將來不進王府又能去哪,早晚是要進的。

“娘問你,那日是不是令娘哄你進院子的?”

阿瑤隨他爹腦子不好,燒了幾天,早忘了那天發生了什麽,只是記得房間裏的點心格外好吃。

“阿娘,你怎麽不給我點心呢,我餓了,就找去了她的房間,其它的就記不得了。”

於氏閃爍其詞的,“怎麽沒有你的,你不知道罷了,你再好好想想,是不是你阿姐說她那裏有吃的,然後哄你去的?”

阿瑤一臉懵逼,“好像也沒有。”

“什麽好像沒有,就是她,你可想好了,要是她害的你,嫁妝我是一分不會給,她的嫁妝都給你做衣裳買首飾,跟你祖母說的時候,可會說了?”

阿瑤提取了話裏的重點,令娘的嫁妝都是她的,然後點頭,“娘,你說的都對。”

她這一點頭,就算是把沈令菡坑上了天。

鄭氏面前,阿瑤認定令娘害她,於氏死咬住不放,娘倆合夥搭臺唱戲,誰聽了都得以為沈令菡是個禍害。

老太太犯了難,她理智上對這娘倆半信半疑,但當時的情況誰也說不準,阿瑤這樣一口咬定,讓人不信也難。

何況現在的矛盾是因為嫁妝,於氏不給,誰也沒轍。

“既然是你要拿嫁妝哄令娘嫁進談家,如今嫁妝不給,她到時候不依你擺布,你又怎麽說?”

於氏哼道,“既是定了親,她就是談家媳婦,由不得她反悔,不嫁談家,將來還能有誰肯娶她不成?”

這倒算是捏住了痛腳,定了親的女子就等同嫁了人,無故悔婚,壞名聲的還是沈令菡。

鄭氏被這場親事攪和的一點好脾氣都沒有,從一開始她就不讚同,定了卻也罷了,如今又要鬧,嫁妝不給,親事退不成,也不知道是要鬧成哪樣。

“那我不管了,到時候談家來要人,你去打發。”

轉眼進了冬月,談家新修的小院子已經落成,陸續的要往裏填大件的嫁妝,而何家這邊卻還因為嫁妝僵持著,竟是誰也不肯松口。

沈令菡坐在冷颼颼的房間裏,捧著一本閑書昏昏欲睡,冷不丁房門一響,腦袋往桌案上一磕,疼的眼淚都下來了。

“令娘,你怎麽還坐得住?”小苗跑進來,凍的搓手,“談家人來擡嫁妝了呢。”

“小苗,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。”沈令菡捂著腦門,“擡嫁妝就擡嘛,我站起來也沒用啊。”

“可是,可是,拿不出來怎麽辦,您真不打算嫁了啊?”

沈令菡伸開跪累了的腿,閑適的依在矮幾上,“賣了人還想吞嫁妝,哪有這樣的便宜事,她臉皮要是夠硬,就跟談家解釋去,嫁妝是她扣的,還想讓我去頂包啊,反正單子在我手上,少一樣我都不答應。”

小苗愁眉苦臉的看著她,“我方才去前面瞧了,倒也不是一樣不給,就只打發了幾樣原來舊屋子裏用過的,別提多不像樣了。”

擡嫁妝的人自然不過問擡了什麽,拿紅布一裹就給擡走了,可這玩意放在談府,也就只配拿來填鍋底,何家不要臉,人家辦喜事還怕被笑話那。

“舅母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。”沈令菡樂不可支,翹起二郎腿抖了兩下,“小苗,去泡壺熱茶來,等著瞧好戲吧。”

瞧什麽好戲啊,小苗無比發愁,她只知道令娘要嫁不進談家,臉都要丟盡了,她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麽法子讓夫人松口,視財如命的人,哪容易妥協啊?

032退嫁妝

且說談府的下人擡了一堆破爛玩意回去,被老早等在大門外的談二娘給攔下了。

她手裏捧著嫁妝單子,好像城門外勘驗的小吏,讓他們一一排好隊,裝模作樣的數數。

“兩人高的木櫃子在哪呢,我怎麽瞧著都這麽挫啊?”她咬著手指,“數量也不對啊,差遠了差遠了,你們給我把紅布揭了。”

紅布裹著的時候還像個物件,一揭開,好嘛,嚇的談二倒退三步,經年日久的黴味撲面而來,頂的人頭發暈。再看一眼,破破爛爛缺角少料,把手磨的油光鋥亮,這程度少說得用了幾輩子,別說拿來當嫁妝,填鍋底都嫌潮。

“你們確定是去何都尉府上擡來的?”她簡直要懷疑他們去錯了地方,這是打哪個墳頭挖出來的吧?

“二小姐,這還能有假,千真萬確是都尉府上擡來的,一路都有人瞧呢。”

可以說是一路頂著嘲笑回來的,別提多鬧心了。

談二氣的不輕,要不是有嫁妝單子,她還以為都尉府已經困難到這程度了,就沒見過這樣耍賴皮的,說一套做一套,連帶著談府都一塊耍。

“他們夫人可有說甚?”

“倒也沒說什麽,就是不大熱情,我們去了好半天也不見她人,後來見了,說話倒是挺客氣,還讓我問幾位夫人的好。”

談二重重哼了一聲,“先別往家裏擡,搬遠點,放在門口晦氣。”

她拿著嫁妝,氣沖沖的進府,找大哥談樾告狀,她知道家裏就大哥對三郎的親事上心,所以第一時間就尋他。

“大哥!”她不敲門直接闖進談樾的書房,把嫁妝單子往他眼前一拍,“您瞧瞧何家有多欺負人,這是拿我們一家當猴耍的,擡來的物件擺設都是幾輩子用剩下的破爛,這不明擺著是罵人嗎,你倒是管不管!”

談樾皺眉,把手頭的公務放下,“竟有這等事?”

沈令娘的嫁妝,他其實也沒放在心上,反正聘禮給了,親事成了,只要人擡進門,物件都是次要的,新建的小院子裏什麽都不缺,填不填都使得,故而就沒怎麽在意。

要不是談二閑的沒事幹,這般擡進門也無人察覺,左右都尉府裏的東西好壞都一樣,在談府都是不入流的。

“有多惡心我就不給你描述了,說了你也未必信,你自己去門外瞧一眼就明白了。”

瞧不瞧的,這事不好辦啊,婦人的嫁妝,婆家本來就不該過問,眼巴巴數人家嫁妝的,那都是下作人家幹的事,談家這樣的門楣,別說給一堆破爛,就是啥也不給,那也不能計較,拿著嫁妝單子上門理論,成什麽了?

說白了,這就是出嫁姑娘跟娘家人的齷齪,要解決也是他們自家人解決,著實不好插嘴。

“既然是令娘的嫁妝,你問過她的意思了嗎,她要是同意,這些東西不要也罷,我們家裏什麽都有,斷不能委屈了她便是。”

這意思就這樣算了?

談二的臉皮沒有那麽多負擔,自然不會像談樾似的考慮那麽多,她就是氣不過,固然談家是能養的起令娘,可姑娘出嫁哪有不要嫁妝的,若說何家就是窮困潦倒給不起也就算了,分明答應了卻不給,那就不行!

“大哥,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,令娘成了咱家媳婦,何家欺負她就等於下我們家的臉,這如何能忍,忍一回就有無數回,還以為咱家人都棒槌好欺負的,不成,我得去找他們去。”

談樾皺眉,“胡鬧,你去像什麽樣子。”

談二煩躁的擺擺手,“你別管了大哥,我不給咱家丟臉就是。”

談樾琢磨著,她以小姐妹的身份去倒也無傷大雅,反正要不要的回來都不打緊,便隨她去了。

她知道大哥臉皮嫩,又是一副儒雅做派,的確不該指望他出面討要嫁妝,便也不糾纏他去,又想起令娘的提點,轉而去找她爹。

家裏此時正其樂融融,談內史跟幾位夫人在花廳裏賞梅,見二娘氣鼓鼓的進來,問道:“誰招你這麽大氣啊?”

談二往凳子上一坐,鼓著腮幫子,“父親,母親,我覺得何都尉很瞧不上咱家。”

這一句可謂說進談政心裏去了,在他眼裏,何有志就是這副德行,不由格外生氣,“他又怎麽了?”

“那日我去他家新宅子玩,您是沒瞧見,可大可奢侈了!”

她誇張的猶如說書似的語氣跟表情,成功的吊起了一幹後宅婦人的是非心。何家新得了宅子,除了沒跟談家人當面說,半城的人都知道了,談內史倒是有耳聞,可夫人們都不知道。

談政的臉意料中的拉了下來,他知道是知道,卻懶得過問,眼下讓談二這麽一提,心裏的火一下就竄了起來。

“我當時就納悶啊,他一個小小都尉,一輩子的奉能買那麽像樣的宅子嗎?”談二接著說書,“而且新宅子落成,只請了瑯琊王卻不請咱家,我在那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沒臉,人家都尉夫人還說了,除了瑯琊王府,沒有其他人家比得上她的新宅子,就當著我面說的。”

四夫人楊氏先長大了嘴,“這是沒把咱家放眼裏啊,明擺著巴結瑯琊王啊!”

“可不是嗎,這還沒完呢。”談二又哼道,“巴結上了瑯琊王,家裏也襯著點錢了吧,哦,還把上回王妃提的那家布料鋪子給搶了去,按說該是很寬裕的,可你們猜怎麽著,方才我去外頭瞧了他家擡來的嫁妝,我都說不出口,填鍋底都嫌餿,這不是給咱家沒臉嗎?”

“竟有這等事?”談夫人的臉色也難看起來,打發跟前的侍女出去瞧。

秦二夫人道:“若真如此,那是挺欺負人了,嫁妝不給我們也不說什麽,送這樣的上門,讓人瞧了笑話。”

隨後侍女去府外看過後回來,那說辭與二娘一般無二,談政的臉黑成了鍋底,氣的怒拍桌子,“真是豈有此理!”

“父親,”談二繼續添油加醋,“這可不光是欺負人的問題,他家那宅子明顯違規,又是在您治下,傳到上官的耳朵裏,您也得不著好啊,不知情的人,只會說您治下不嚴,沒準還要說您收了他的好處,這樣的官評級都給上等,追究起來,您又要如何分辨?”

“混帳東西!不能由著他如此!”

談政也沒心思賞花了,撇下幾位美夫人,敗興的去往公廨,預備這就派人去查封何家的新宅子。

忽悠了她爹,談二接下來還要給令娘討要嫁妝,她也學著談政拍案而起,“實在太氣人了,我這就讓他們把破爛擡回都尉府去,我倒要看看都尉夫人如何分辨。”

她氣鼓鼓的走了,談韻倒是納悶了,心說傻二娘的腦子怎麽忽然靈光了,說的頭頭是道,再者她一個不管閑事的人,什麽時候這樣替談家要過臉,如此上心,肯定是為了沈令娘。可為了她,話卻從何都尉那裏說,因為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說動父親,就這樣的心眼城府,二娘再多長三五十年也生不出來。

又是那個不上臺面的東西攛掇的,呵,手伸的挺長啊,還沒嫁進門就玩心眼,倒是小瞧她了。

沈令菡今日沒出門,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裏挨凍,熱茶都換了三回,沒喝幾口,都用來暖手了。

小苗的脖子伸的老長,專心等戲瞧,越等心裏越沒底,幾番想開口問,看看令娘裹著被子氣定神閑的樣,話又咽回去,憋的別提多難受了。

“令娘,你餓不餓,我去給你尋摸點吃的來。”

屋裏越待越冷,沈令菡知道她坐不住,也就不攔著,“你去吧,我倒真餓了。”

小苗如釋重負的出來,先往前院伸了一腦袋,不想趕的巧,正碰上談家人往回擡嫁妝。

她立刻就興奮了,手腳也不冷了,噠噠噠往回跑,進門就道,“令娘,嫁妝真給退回來了,這可有戲瞧了,退嫁妝這種事,我還第一次見呢!”

不光她第一次見,是個人都新鮮,府外烏泱泱圍了一圈人,轟都轟不走,嫁妝擡出門的時候,最多笑話何家人小氣,退回來就不是那回事了,這要鬧不好,兩家親事都能掰了,退嫁妝跟退姑娘,某種層面上來說是一個意思。

“想瞧熱鬧嗎?”沈令菡笑,“想看就去看,我就不好出面了,回來跟我說說。”

“嗯嗯!”小苗的興奮溢於言表,扭頭又跑出去,生怕去晚了少看一眼。

於氏聽聞嫁妝退回來,楞住了,似談家那樣的大戶人家,如何能過問婦人的嫁妝,她的算盤就是拿舊東西糊弄,只要談家人不過問,擡進門就算妥了,退回來也不認。

沒想到這麽快就退回來了,她一面罵談家下作,一邊沒好氣的扭到前院,一瞧,他家來的是談二娘。

“呦,這不是二小姐嗎,來找我們令娘玩啊?”

談二掐著腰,嫁妝單子一舉,“玩是要玩的,不過,先把嫁妝數明白再說。”

033來抄家

於氏捏著帕子咯咯笑,“二小姐你是來玩鬧的吧,沒聽說過上門數嫁妝的,快別玩了,叫人看笑話。”

談家就派了個不拿事的小姐來,於氏根本沒當回事,打量著三言兩語把人打發了。

“您還知道鬧笑話呢?”談二招呼人把揭了紅布的破爛一一擡進來,“是夠人笑話的,現在滿城的人都知道都尉府家裏揭不開鍋,到了拿破玩意當嫁妝的地步,您要早說家裏困難,不給嫁妝也無所謂,我們談家養的起令娘,可既是答應了再陽奉陰違,可就有點欺負人了吧?”

“哎呦餵,這都是哪裏弄來的舊貨?”於氏咂嘴,“二小姐,你是不是搞錯了,我們家哪裏有這樣的物件,別是擡過去的路上弄錯了吧?”

就差說是談家給調包了。

在談二娘記住的有限詞句裏,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人為財死這句話,她知道錢有用,卻從不以為錢能生出多大齷齪來,因為她覺得不值當。

眼下可算是見識了,都尉夫人為了幾箱嫁妝,臉面都不要了,這樣惡心人的話都能說出來,他們談家有這麽下作嗎,為了幾樣破東西調包,簡直屬於人格侮辱。

“您這意思,我們談家就是為了坑你幾箱嫁妝吧?實不相瞞,這些東西連我們家門都沒進,路上好些人都瞧見了的,您來說說看,怎麽就能弄錯呢?”

“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,我知道你們家有錢,大概也瞧不上我們這點東西,可有些事就這麽不好說,反正從我這裏出去的時候是好好的,就好比賣東西,賣出去了就跟我沒關系了,不能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,保不齊是你家下人貪去了呢?”

這是打定主意要賴賬了,欺負談二小姐臉皮薄,不好意思在這裏撒潑打諢,就不信她還能進屋去搶。

談二轉身問道擡箱子的人,“你們半道去哪了不曾,可不準隱瞞,讓我白白汙蔑了人家都尉夫人,都知道誣賴,蒙騙,出爾反爾罪怎麽處置嗎?”

下人們齊搖頭。

“抄家!”

“……”

抄家二字怎麽這樣刺耳呢,於氏心裏陡然生出了一點不詳的預感。

貓著身子聽墻角的小苗稀裏糊塗的,不知道要如何跟令娘描述,夫人賴賬本事一流,談二娘明顯沒招了啊,萬一應對不了,那不是白來了?

這可如何是好啊,嫁妝沒了,令娘以後要如何過活。

忽然,府外進來幾個差役,繞過一地破爛,站到都尉夫人面前,“奉內史大人的令,前來查沒都尉府貪汙贓物,還請夫人配合。”

於氏傻眼,“什麽貪汙贓物,內史大人搞錯了吧?”

差役道:“都尉大人在近郊違制建宅,疑似貪汙,職責所在,請容我等查清楚了好交代。”

違制,貪汙?於氏不懂這些,宅子是瑯琊王送的,不是自家建的也算違規嗎?

“別別別,先別搜,我夫君是都尉,是不是應該等他回來再說,再說那宅子不是我們的,別人送的也犯法嗎?”

“別人送,你們為何要收呢?”

於氏:“……”

“既然是收了,那就是違反了官令,你們又說不出理由,更有貪汙之嫌,不然你倒是解釋解釋,都尉大人如何有錢得一處那樣的宅子的?”

她解釋不出來,瑯琊王為何送宅子,說看上何有志?那也得有人信。

“既然如此,那我們只好打攪了,搜!”

於氏差點坐地上,怎麽就來抄家了呢,這可要了命了,何有志人那,死哪去了!

小苗一聽要抄家,撒丫子跑到後院,“令娘,老夫人,不好了,差役來抄家了!”

鄭氏急忙打屋裏出來,“怎麽回事,為甚來抄家?”

“說是老爺貪汙,違制建宅,連帶著都尉府也要搜查呢。”

瞧瞧,報應來了吧,鄭氏眼一黑,頓覺天旋地轉,幾十年前被抄家的情景歷歷在目,一度噩夢一樣糾纏,好容易過上了好日子,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享受這種驚心動魄,哪成想老了老了,居然再次噩夢重演。

都尉府地方不大,說話間就搜到了後院,所謂搜家,自然不可能以禮相待,不說像土匪進門吧,那也好不到哪去,沒多大一會兒,原本還算像樣的宅院,頓時一片狼藉。

鄭氏蹲在院子裏捂著胸口,越看心越抽抽。

沈令菡聽到動靜打後院出來,嚇了一跳,“外祖母,您沒事吧,怎麽好端端的就來抄家了呢?”

不提這倆字還好,一提就要犯病,更有於氏滿院子哭喪嚷嚷,一會兒說這個是她的心,那個是她的肉,樣樣都是要命的物件,碰一下嚎一嗓,更鬧心了。

“還不都是她自己作的,要好好給了嫁妝,也就沒這檔子災禍了!”鄭氏指著於氏沒好氣,“缺德事幹多了,都是報應!”

到底是老太太,看的就是明白。

可人就是這樣,有時明知缺德,該幹的時候仍舊毫不猶豫,看的再明白也無用。

“原來舅母沒給嫁妝啊?”沈令菡詫異,“舅母你怎麽能出爾反爾呢,嫁妝單子都送到談家了,您這樣不是叫人說咱家不是嗎,況且人家還給了那麽多聘禮,您要實在不寬裕,我也就認了,不過聘禮就不好收那麽多了。”

“胡說八道,你,你少在這裏裝!”於氏有口難辯,她不給嫁妝的那點破理由如何也說不出口,“誰說我沒給的,是他們談家調換了來汙蔑人,我竟是不知道談家人都這樣下作,不給嫁妝還來公報私仇!”

於氏一聽要還聘禮,急的語無倫次,方才礙著情面不好意思說的話,這會兒也顧不得了,將談家人翻來覆去的罵,只求撇清嫁妝的事。

“呦,都尉夫人,背後說我們家不是,不太好吧?”談二依舊手掐嫁妝單子,指揮著一個差役,“去那邊小倉房瞧瞧,看有沒有跟嫁妝長的像的物件,要真沒有,就算我汙蔑了都尉夫人,我立刻賠禮道歉。”

於氏一聽就炸了,“你們憑什麽來搜查,我要去王府告你們!”

談二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,恥笑道:“王府好像不管訴狀之事吧,您去了,人家給進門嗎?”

那小倉房裏鎖的凈是好東西,嫁妝單子上的好多首飾布匹都在,於氏拼了命也沒阻撓成功,到底都給一樣樣搬了出來。

今日要擡過去的大件基本不在這裏,早都給搬到了新宅子,不過銀錢首飾都有,皆是要成親當日才擡去夫家的,但談二才不管這些,只要是單子上列的,她都給挑了出來,反正先擡回去再說,免得到時候裝幾箱石頭來糊弄令娘。

“那些都是要成親才搬走的,根本不是今日要擡的,我就說了沒有吧,還說不是來汙蔑!”

“話別著急說啊都尉夫人,新宅子正在搜呢,萬一就給找出來了呢,我總要給我們家下人證明清白啊。”

於氏要瘋了,她好多寶貝都搬去了新宅,照這麽個搜法,豈不是都完了!

“噫,舅母,這幾樣首飾不是我娘前兩年丟的嗎?原來都讓您撿了去啊,你看你不早說,我娘難過了好久呢。”

沈令菡扒拉出好些個手飾,都是何東家以前丟的,她娘每回來都得少點東西,知道於氏手腳不幹凈,卻也不好為著這些撕破臉,便也只能裝聾作啞。

她就為何東家不值,對外祖母容忍,那是念著養育情,可於氏又算什麽,她又憑什麽一而再的欺負人,小偷小摸就罷了,妄想著用她來討好瑯琊王,這種氣要是忍了,她沈令菡離成佛就不遠了。

所以缺多大德遭多大報應,該還手的時候,她就不會手軟,舅舅舅母為了一個破宅子算計她,那就讓他們撈不著!

“我的天,都尉夫人還偷人東西那?”談二配合著令娘唱戲,不把於氏埋汰到家不過癮,“我可真是開了眼,拿了人家鋪子,偷了人家手飾,嫁妝還不肯給,這都能排幾出戲了吧?”

於氏百口莫辯,連氣帶心疼,蹲在地上直翻白眼。

此時又有差役進來,說道:“新宅子裏搜出了許多不明財務,需要何都尉配合調查,故而暫時收押,不明財務以及新宅子具已沒收,等查明因由再論。”

於氏倒吸了一口氣。

談二又添油加醋,“哎哎,別把嫁妝給沒收了啊,不行,我得親自去瞧瞧,你們幾個快去家裏叫人來,今日我做主了,把令娘的嫁妝都先擡家去,哦,偷來的那些也帶走,別回頭當成不明物給沒收了,多可惜啊。”

於氏兩眼一翻,直接暈地上了。

然而亂糟糟的也沒人顧得上她,沈令菡扶著鄭氏進屋,忙著讓丫頭們收拾屋子。

鄭氏歪在炕上,忽然抓住她的手,喃喃道,“令娘,委屈你了,委屈你娘了。”

沈令菡怔了怔,到底外祖母還沒糊塗到家,通過今日之事,知道談家是得罪不起的,而再有倆月,她也將成為談家人,知道來討她的好了。

“外祖母,”她極為平淡的開口,“我的委屈我自己會討回來,我娘的委屈,還是您以後當面跟她說吧。”

鄭氏看她的眼神瞬間變的覆雜起來,陌生的感覺讓她一一顛覆之前對她的認知,天真?聰明精怪?或者也有與她娘一脈相承的大度隱忍?

不,這些可能都是表象,她的外孫女,大概是能擔得起一個狠字的。

034埋深仇

何都尉新得了宅子的時候,恨不得嚷嚷的滿城人都知道,不能說沒人羨慕吧,但肯定沒有罵他招搖的人多,然而才熱乎了沒倆月,這就給貼了封條,於是,或羨慕或誹議的聲音就都變成了幸災樂禍,因為大家心知肚明,這宅子肯定不是正經得來的。

但凡官門裏的人有貪汙之責,指定招來一片謾罵,再加上嫁妝一事,沒人不說何都尉缺德,更有那義憤填膺的,路過都尉府還要吐兩口唾沫。

當然,都尉府的日子本身也不好過,因為無人打理,整個門頭灰頭土臉的,也不差這一兩口唾沫星子。

何都尉被關了兩日,頂著一張喪氣臉回家,再一看家裏的亂糟樣,頓時氣不打一出來,“都怎麽了這是,院子臟了不知道收拾嗎,老爺我已經夠喪了,來家還要看你們喪,糟心不糟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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